【农政与发展】系列讲座第61讲：多功能性与可持续性——小规模农场的未来

       2015年5月7日，“农政与发展”系列讲座迎来了来自美国密苏里大学哥伦比亚分校农业、食品与自然资源学院农业与应用经济学教授约翰·E.艾克（John E. Ikerd）。艾克教授以“多功能性与可持续性——小规模农场的未来”为主题，与听众一道分享了他对于工业化农业的深刻反思和对农业多功能性与可持续性的探索。

作为一名农业经济学家，艾克教授的生活和学术经历都与农业有着不解之缘。他成长于美国密苏里州的一个小农农场，从小就参与农场的生产活动，也目睹了农民对提高生产、改善生活的不懈追求。在他三十年学术生涯的前半段，他致力于推广工业化农业和大规模农场，希望以此能让人们获得充足、实惠又安全的食物。但是实践和工作的经历却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大规模的工业化农业是无法持续的，它无法满足今天大多数人口的需求，也无法为未来的居民提供更高质量的生活。因此，在过去的二十五年中，他一直努力通过研究和教学活动去理解一种可持续的农业，这种农业可以在不减损未来人口生活机会的情况下满足当下的需求。这种追寻也使他成为小规模农业的倡导者，退休之后的大部分时间，他致力于经济与农业可持续性方面的写作与演讲。

在讲座中，艾克教授希望能够在历史和现实中找到理解小规模农场和农业的关键。从空间上，无论是在非洲、美洲、亚洲还是任何地方，世界各地的小农场有很多共同的特征，例如由生计、满足和家庭驱动的，劳动集约的、多样性的、地方性的，有利于食物主权，是环境和文化友好的，等等。在英语世界中，用来描述“农场”和“农民”的词汇总是有着多重含义，例如生存、提供者、精神、节日、避风港、活力、力量、安全、支持，等等。这些丰富多样的语汇表明，“可持续性”和“多功能性”并不是新生的概念，农业自古以来就并非只为经济考量，在经济功能之外它还有其他多重功能；同样，旧时得到赞誉的农场也大多是多功能性的、小规模的农场。

 然而，今天以美国为代表的很多“大农场”与工业（而不是农业）有更多相似之处，这些农场愿意跻身企业或投资的行列。今天的农场之所以面积大，是因为它们是专业化、标准化的，并且在控制或管理上进行了合并以实现“规模经济”。今天的大农场是“单一功能”的，它们的管理运转是为了单一的经济要旨。这种大型的、单一功能农场带来了很多不利的环境和社会影响，我们已经看到大农场带来的负面影响，例如土壤的侵蚀和河流的枯竭、严重的农业污染、独立的家庭农场的终结和农村社区的衰落、 农业就业机会的减少和薪酬降低，等等。总之，大农场正在使自然和社会的效用退化。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世界其他地区，工业化的农业在制造出大量生态和社会风险的同时也并未给人们所许诺的粮食与食品安全，与高度发达的经济相伴随的是身处饥饿、疾病和营养不良的人群的大幅增长。

在对美国的工业化农业和农业经济进行了剖析与批判之后，艾克教授也提出了他对农业和农场的“理想型”——负载了多功能性和可持续性的小规模农场的展望。他指出，多功能农场必须是多样性的、个体主义的、独立的，必须尊重自然的恩惠和界限，必须充分调动和利用地方性知识与经验，必须是集约化生产的。而兼具了这些特征的小规模农场将会带来更丰厚的粮食产出和更有品质的就业机会。艾克教授强调，小规模农场并非必定是可持续的，但可持续的多功能农场却必定是小规模的，因为只有保持较小的规模，人们才能在信任关系的基础上结成社区食物网络，才能通过合作来扩大规模、提高经济效率，用心维护生态和社会的整体性，才能与消费者实现人际上的连接性，最终才能共享一种呵护自然、呵护他人和呵护自身的共同承诺。

       最后，艾克教授以美国农民诗人温德尔·贝里（Wendell E. Berry）的诗句作结。在他的诗中写道：农民必须照料“他们了解和热爱的农场/那些小到可以让他们了解和热爱的农场/使用他们了解和热爱的方法/与他们了解和热爱的邻里一道”，而艾克教授则继续补充道：“为他们了解和热爱的人们生产食物”。这种以社区为基础的农业生产和食物流通体系曾是中国历史上主导的农业模式，然而却正在近年来推动的农业现代化浪潮中被贬弃，代之以规模化和工业化的发展导向。艾克教授以其在农业经济领域三十多年的经历为我们敲响了警钟——若中国步美国的后尘，人类将无法承担其后果。

讲座最后，艾克教授就美国农业和食品健康问题、可持续性的实现、小农农业等问题与听众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约翰·E.艾克教授是倡导农业与经济可持续性的国际知名学者。他在美国密苏里大学攻读农业经济学专业，并获得该校的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他曾在私营部门工作过三年，随后的近30年间一直在高校科研机构任职，先后就职于美国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佐治亚大学和密苏里大学哥伦比亚分校，2000年退休。1996年他曾任美国南部农业经济协会主席，并于1988-2000年间担任过州、地区和国家不同层面的可持续农业研究及教育项目的负责人。退休后，他把大部分时间倾注于关于经济与农业可持续性方面的写作与演讲。为配合2014世界家庭农场年，他受联合国粮农组织委托，专门撰写关于北美家庭农场的政策文件。其代表性作品有：《可持续资本主义：常识问题》（2005）、《重归常识》（2007）、《危机与机遇：美国农业的可持续性》（2008）、《小农场才是地道农场》（2008）、《中产阶级革命》（2010）以及《经济可持续性的本质》（2012）等。（潘璐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