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政与发展”系列讲座第42讲：中国发展的国际挑战

　　2013年12月19日下午，“农政与发展”系列讲座第42讲在人文与发展学院CIAD报告厅如期举行。这是2013年秋季学期的最后一讲，美国丹佛大学终身教授赵穗生以一个海外华人学者的视角，从“中国和周边国家的关系”、“中国如何承担作为一个崛起大国所应有的领导责任”以及“中美关系”三个方面，与现场师生分享了他对“中国发展的国际挑战”的认识。

　　赵老师首先开宗明义地指出，近三十年来，中国发展的国际环境、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这个过程中，2008-2009年则是一个分水岭。他说，中国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实行睦邻外交，放弃以意识形态论亲疏，跟周边国家寻求共同利益，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领土冲突。尤其是在90年代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中国坚持人民币不贬值，坚定地和亚洲国家站在一起——这让很多国家改变了对中国的看法，此前出现的“中国威胁论”，也在亚洲金融危机后，在很多国家（尤其是在东盟）越来越没有市场。中国经济的发展被这些国家看作是一种机会，这些国家纷纷和中国发展外交关系，这也给中国经济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有利的国际环境。但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发生以后，他就逐渐感觉到，中国和周边的关系、中国的国际环境又变得相对紧张起来，“很多国家现在都要联合起来抗衡中国”。而事实上，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后的这几年，中国经济比其他西方国家都要发展得更好一些，完全有可能也有机会进一步加强和周边国家的关系，为什么反而和周边国家关系紧张起来了呢？赵老师通过对各种媒体、出版物的上的信息分析认为，将很多问题泛化为不可谈判、不可妥协的“核心利益”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尤其是涉及领土争端的时候，这样的立场会让周边国家紧张。一直以来，中国对周边的领土争端都采用拖延战略。以前，大家认为这是由于领土问题的复杂性，一时无法处理造成的拖延；而现在随着中国的崛起，越来越多的国家认为，这种拖延是因为中国的军事力量还未强大到可以武力解决而采取的权宜之计。“所以，中国周边很多国家对此很担心。”

　　当然，中国领导人现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存在。2013年10月份，中央首次召开了一个周边外交会议，会议提出了“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坚持睦邻、安邻、富邻”的周边外交方针和“亲、诚、惠、容”外交理念。赵老师认为这次会议开得非常及时，“如果中国的周边外交政策能按照这次会议的思路走下去，中国应该能够回到2008年之前的周边外交环境；当然，如果不按照这个思路走，会使得周边国家联手对付中国，中国的发展则会受到很大的制约。”

　　在“中国如何承担作为一个崛起大国所应有的领导责任”这一问题上，赵老师认为，中国崛起以后，国际社会对中国有很多的期望，其中之一就是希望中国能够向世界提供更多的公共产品，能够在世界事务中发挥领导作用。赵老师指出，“国际事务中的领导作用有别于科层权力关系，而是指能够制定解决国际问题的游戏规则，并能动员大家一起遵循游戏规则，找到解决方案的能力”。但因为领导责任是一种公共产品，具有受益的非排他性，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贡献。那么国际事务中的公共产品，如自由贸易、国际安全、气候变化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呢？赵老师说，国际事务中的公共产品是由大国来提供的，现在中国崛起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需要主动承担国际责任，树立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形象。

　　继而，赵老师援引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的例子，借此指出，“中国作为一个大国，要参与国际游戏规则的制定，中国的利益才能更好地得到保护，这就是在国际事务中的领导作用。”同样值得欣慰的是，中国领导人也慢慢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积极参加巴以和谈、在伊朗谈判里发挥重要作用、参与联合国对朝鲜的制裁决议等等，中国也逐渐在国际事务中起到一个积极的领导作用。

　　最后，赵老师分享了他对中美关系问题的看法。中国作为一个崛起大国，如何与经济实力世界第一的守成大国——美国相处，是中国和平发展的一个重要问题。赵老师说，今天的美利坚处在历史的十字路口，面临着非西方大国崛起的挑战。面对挑战，美国既不会像当年的大清帝国一样选择视而不见，也不会像大英帝国一样选择“禅让”，除此之外就只有第三个选择——遏制，但“问题不在于要不要遏制，而是能不能遏制”。他指出“美国无法遏制中国的”四方面原因：第一，美国虽然当年通过孤立手段成功遏制了前苏联，但是中国不是前苏联，今天中国是世界上所有国家的主要贸易国，是美国相当重要的贸易伙伴。中美之间的人员、文化交流也非常庞大。在这种背景下，如果美国孤立中国，只能是两败俱伤。第二，如果美国想成立一个遏制中国的亚太联盟，没有一个国家会加入。因为亚太国家既需要美国的安全保护，又需要中国的贸易和市场，所以，它们一方面要跟美国发展关系，同时也不愿意得罪中国。第三点，美国是一个全球性大国，其利益是全球性的，不可能把所有的资源都放在亚太地区。当奥巴马提出亚太战略再平衡，重新配置资源时，实际上是无法做到“平衡”的。一方面，美国无法从中东、欧洲抽身，另一方面，美国财政现在债台高筑，根本没有资源重新配置。所以，美国没有办法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最后，即使美国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来遏制中国，似乎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因为美国国内现在已是矛盾重重，各利益集团之间互不妥协，致使国防军费一减再减，联邦政府17年来再次“关张”——这些都牵制了美国很多的外交行动。

　　在这种情况下，赵老师认为，习近平总书记所谈的“建立新型大国关系”将是唯一的结果，即守成大国和崛起大国之间，“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各自的利益，互利共赢”，就能够避免二者之间产生结构性冲突的历史悲剧。“如果中美两个大国之间，真的能够风雨同舟，同舟共济，这个世界会和平很多，中国的发展也会和平很多。”

　　赵穗生教授是美籍华裔学者，著名的美中关系和国际关系问题专家。曾任职于美国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华盛顿学院和科尔比学院。现为美国丹佛大学约瑟夫•科贝尔国际关系学院终身教授和美中合作中心执行主任，兼任亚太安全合作理事会美国委员会董事会董事、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心研究员。其主要从事中国外交、中国政治、中国周边关系、中美关系、区域合作等问题研究。他有很多的著作，包括《中国与东亚区域主义》、《中国发展模式探索》、《转型中的中美关系》、《中国政治改革辩论》等。在《华盛顿季刊》、《威尔逊季刊》、《政治学季刊》、《中国季刊》等刊物上发表论文50余篇。他也是《当代中国》（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期刊的创办人及主编。（王维 整理、刘娟 编审）